Nine.
2017年s赛，edg止步小组赛。
水晶爆破的时候，童扬一个人在江西家里看完了比赛，镜头扫过明凯时，童扬眼前突然一片模糊，他抹了把脸，发现全是泪。
他想起自己离开edg后和明凯唯一的一次独处。
明凯说，指挥的任务会全部落到meiko身上。
明凯说，童扬在身边的时候，就好亲切啊。
明凯还说，如果我现在还是放不开你，你会离开我吗。
那个时候的明凯，背负着赛场上多大的压力还对他说着那么多温柔的话呢。
童扬不敢想下去了。
如果当时自己没有推开明凯，如果在这段艰难的时光里明凯的身边有一个人在，如果总决赛开赛前自己能放下骄傲和明凯说一声加油，还会是现在这样吗。
这一刻的童扬突然明白了什么，过往的一切悲欢离合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他的骄傲，他的坚持，他的野心，都因此时此刻想要立刻到达明凯身边的愿望而显得微不足道。
江西到武汉的车程很近，两个小时的高铁，再辗转一个钟头的地铁，到达比赛场馆的时候，迎接童扬的是黑暗。
EDG的比赛是最后一场，留在场馆里的人寥寥无几，童扬站在舞台边，一抬头，看见了观众席的明凯。
明凯坐在正对着舞台的位子，可以看清楚大屏幕的每一帧画面，童扬走到明凯身边时，明凯在低头看手机，屏幕光亮得有些刺眼，画面是童扬熟悉的，几个小时前刚看过的，EDG水晶爆炸的画面。
童扬觉得眼睛莫名疼了起来，又酸又涩，连眨眼都难受得要死，他坐到明凯旁边，侧头看过去时，发现明凯是笑着的。
是他很熟悉的，很招牌的，明凯式笑容。
右边嘴角勾起小圆弧，眼睛微微弯着，眼底不见平日的羞赧和自嘲，剩下的，是满满的落寞和孤独。
童扬觉得疼痛感从眼睛爬到了全身，疼到他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明凯的头抬了起来，眼睛看向的，是舞台的方向，他开口，声音平淡得有些绝望：
“比赛结束的时候，我以为自己在做梦。”明凯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又突然笑了下，转而看向童扬，“不怕你笑话，我以为自己回到了半年前，那段始终不愿意相信你是真真正正离开我了的日子，那段我以为只是噩梦，梦醒了你就会回来的日子。”
“那种腾空的虚无感和窒息感在一瞬间灌满我的全身，就像瞬间坠入深海里，被绝望压得喘不过气来。”
“童扬，你离开的时候，我体会了一次凌迟，可是今天，比那一天的处刑还要痛上百倍千倍，就像被人拷上锁链走在大街上，把所有的不堪和狼狈血淋淋地全部掏出来，任人嘲笑和践踏。”
明凯是笑着的，笑着把全身的伤口在童扬眼前扒开。
“那个时候，我至少有不下一百次来RNG找你的冲动，这种冲动一直维持到上次见面，童扬，你是最明白我，我也是最了解你的，当我看到你的眼睛时，我就知道你还是喜欢我的。”
“可是我一点也不开心，因为你的眼睛里，除了喜欢，什么也没有了。”
没有了奋不顾身要和他在一起的勇气。
没有了闪烁着温柔光芒的对他无条件的信任。
没有了对他们未来披荆斩棘并肩前行的决心和希望。
剩下的话被明凯留在了心里，他要说的，本就是童扬传达给他的，何必说得那么破呢。
场馆安静得可怕，童扬盯着脚尖，说不出一个字。
他是为什么一刻不停地赶到明凯身边呢。
因为担心，因为不忍心明凯一个人躲起来难过，因为他想在明凯最难过的时候陪着他。他的一切行动，只是因为他的心里还放不下他，唯独没有的，是想和明凯在一起。
“李汭燦今天眼睛都哭肿了。”偌大的场馆里，明凯的声音很轻，轻到仿佛什么也承受不了，“这是他第二次参加世界赛，来武汉之前我答应过他咱们今年一定要拿到比去年更好的成绩。”
“可我还是食言了。”
“小昭打比赛不过三个月，夏季赛决赛的时候带着他打了一场漂亮的BO5，不到两个月就输得这么惨，那孩子虽然没哭，可是眼底全是难过。”
“陈宇浩打完洲际赛跟我提过他会离开的事，真倒霉啊，和他并肩作战的最后一场比赛会这么难看。”
明凯说到这时停住，他转过头，刚好撞进童扬红透的双眼里，喉咙瞬间哽住。
他果然还是最受不了童扬难过，一看到童扬脆弱的模样，就心疼得要死。
“还有meiko。”明凯垂下眼，声音里是欣慰，也有遗憾和不甘，“从打职业就跟着我们的小田野，过了这么多年，长大了，也担起了更多的责任，可是在世界赛的路途上，我却再也没能带着他拿下冠军了。”
童扬眼睛颤了下，明凯的一字一句都像一把锋利的刀，不仅割在他心上，也把明凯自己的心捅得千疮百孔。
“童扬，你一定知道的，我最想要的，还是和你一起举起奖杯。”
就像两年前的我们在佛罗里达州举起MSI奖杯的那一天，身披荣誉，眼里全是光芒和希望，那时候，在一起，走下去这种事情不需要顾忌和犹豫，是自然又理所当然的事。
明凯笑了，他说：
“可是现在，我已经离这个梦想越来越远了。一开始，是你离开了这个梦，现在，我自己也要离开了，原来空有一腔赤忱的热爱和坚持都是没有用的，当我努力地往最靠近希望的方向奔跑，回过头看着脚下时，自己离终点却愈来愈远。”
“我以为梦想近在咫尺的那一刻，就真的只是一瞬间。”
童扬无力地靠在椅背上，他闭着眼，眼泪还是流了出来，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在一起的曾经，是他们身披荣光、承载骄傲的岁月，现在他们抓不住那份荣耀，连并肩站在赛场上的机会都被剥夺了，他们想要的在一起，不是只靠喜欢就能支撑住的。
曾经的他们，是恋人，是朋友，是师徒，更重要的，他们是彼此灵魂的伙伴，是在赛场上并肩前行的战友，是化解无数次GANK，承担队伍几乎所有伤害的EDG最好的上野，是每一次比赛里都永远不会缺席的EDG.Clearlove和EDG.Korol。
破碎的镜子修补后还是会有裂痕，他们一齐走过的两年连痕迹都抓不住，想要回去、想要修补更是无从谈起。
蓦地，童扬的手被握住，他睁眼，明凯牵着他，眼睛看着的，还是赛场。
“童扬，最重要的决定，我还是想第一时间告诉你。”
“培养新打野的计划夏季赛就在进行了，今年青训有个小孩不错，阿布把他提了上来，我这个老人下个赛季兴许就会和新人一起竞争首发的位置了。”
“可能明年，后年，再后年，如果状态再也提不起来，我想要上场的机会会越来越少，可是即便如此，童扬，我还是想继续打下去。”
明凯通红的双眼闪烁着坚毅的光，童扬看到他微微勾起的嘴角时，自己也跟着笑了。
“可能我的心态会慢慢改变吧，变得不那么在意得失，不那么想要冠军，可我知道，如果自己选择退役的话，一定会不甘心。”
不甘心看着别人举起自己梦寐以求的奖杯。
不甘心在自己还能打还能战斗的时候离开赛场
不甘心，放弃这么多年的努力。
Ten.
童扬第二天便离开了武汉，他和明凯各自敞开心扉聊了很久，两人的心结也在慢慢解开，关于在一起的事情，都没有再提。
对现在的他们来说，都有更重要的事要完成，至于他们的以后，留到未来再好不过。
回到RNG后童扬和经理商量了转会的事，恰巧被怀着想GAY自家上单一直没GAY到的李元浩撞见，对方惊讶了下又很快笑了，想去哪儿了啊。
还不知道。童扬笑着回答，伸手拍拍李元浩的肩膀，这大半年，谢了啊。
谢什么啊。
你经常给我送咖啡我还是知道的。
嘛，虽然自己老以为是明凯。后面这句话童扬藏在了心里。
李元浩盯着童扬的笑容，半天叹了口长气，唉，这半年没见你这么笑过，明凯的魅力果然还是大。
童扬还是笑，倒是没否认李元浩的话，转而道，虎将军这是对自己信心不足？
那可不，谁让我留不住咱大扣神。诶，决定了去向可得第一个跟兄弟说啊，别又只想着明凯。
童扬更乐了，你想什么呢，都是兄弟，肯定一起通知啊。
李元浩撇着嘴不信，童扬也不多解释，挑了挑眉转身回房间。
喂。
李元浩朝自己前面那个纤瘦的背影叫到。
明年赛场上见啊。
童扬没有回头，他举起手，手握成拳，声音格外响亮：
赛场上见。
Eleven.
赛场上见的约定并没有实现。
童扬去了LDL，他得和自己现在的队伍完成春季赛和夏季赛的赛程，并在夏季赛夺得冠军，再打几场资格赛,才能获得去LPL的机会。而在LPL的明凯，上场的时间从春季赛已经在逐渐减少，EDG整个队伍也算是换了批年轻的血液，小田野长成了老妈子，那个前一年还在火锅桌上逗得大伙直乐的胡显昭很快就大放异彩成为了LPL一线AD，李汭燦的状态一如既往地优秀，整个人倒是看着稳重了不少，至于上单，也算是童扬的老朋友了，那个以前看着温和纯良，却老是爱用输出上单的全志愿也渐渐开始转型。另外一个实打实新人陈文林，童扬私下特地看了几场那小孩的比赛，还挺有早年明凯的风格，就是得再多磨练磨练。
至于明凯，还是喜欢关小黑屋，喜欢说骚话，但是眼睛里的确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和明凯在赛场上见的机会预计一年内是没有了，童扬这么琢磨着，刚好收到一条微信。
-出来坐坐啊。
-干嘛？
-比赛又输了，找扣神排忧解难。
-老地方，海底捞。
童扬回完六个字，随后把衣柜里新买的风衣套上便出了门，不一会儿对方便发来了定位。
海底捞还是海底捞，只是选在了离童扬家近的店。
童扬到的时候，明凯已经点满了一桌菜，老远就开始朝童扬招手：“荡荡，这边这边。”
“嗯？”
童扬走过去抬眼看明凯，他叫他什么。
明凯笑着当没看见童扬警告的眼神，忙不迭地把肥牛往锅里倒。
“你这模样还需要我排忧解难？”
“我心里苦，苦中作乐。”
“一个人吃火锅也能苦中作乐。”
“一个人吃哪有荡荡陪着吃香。”
“明凯，你这张嘴现在真的是……”
“越来越乖了有没有。”
快速接过童扬的话，明凯又往童扬碗里挑了几片肥牛后才开口继续道，“今年这成绩算是进步了吗？”
“比去年好一点。”
“荡荡。”明凯撇嘴，“你这话听着不像安慰啊，我可是万念俱灰了才找你的。”
童扬表情柔和了一点，“矫情什么，不还有明年吗。”
“这倒是，你今年怎么样？”
“LDL季军。”
“咦，那下个赛季能来LPL了。”
“还不清楚。”童扬顿了下，盯着明凯说，“倒是你，别到时候我上场了看不到你。”
“好啊。”
明凯举杯，童扬笑着回敬。
“赛场上见！”
“赛场上见！”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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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某资的小唠叨：嘛，去年8月开的坑，拖了半年，然后两章完结。
从童扬离开EDG之后就没有写过厂荡了，一方面是三次元找工作，适应新工作确实没有时间的原因，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感触很多，但又不知道怎么写，EDG的比赛每一场都会看，每一个EDG的队员，不管是已经回韩国的Pawn、Deft，老成员Mouse、爱萝莉，还有只待了一年的Zet，以及现在这只全是小可爱新鲜血液的队伍，Ray、Haro、Scout、Iboy、Meiko，都是独一无二，值得自己去喜欢的。初心是厂荡的自己，也因为他们，爱着这个队伍的每一个人，最后，很感谢看完这篇文的小可爱，虽然看厂荡的的确很少，但是一想到还是有人和自己一样喜欢着他们，就会发自内心的开心，谢谢你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