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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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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毛

四毛

 

【歪怂】余温

*HE.

*现实向,时间线可能稍混乱。

*11K+,感谢食用呀~

 

1.

 

刘小怂坐的最早一班到杭州的飞机,他强撑着困到沉沉下垂的眼皮,拖着又笨又重的行李箱在酒店办了入住,还没沾到梦寐已久的柔软枕头便被戴士打来的电话搅得头昏脑胀。

-在哪儿呢?

大肥蛾子风轻云淡,刘小怂气得直想砸手机。

-杭州……

-我也到杭州了,来机场接我吧。

-我操大哥我刚到酒店,让我歇会儿行不行。

-不行啊,我待会儿还得去横店呢,你得陪着我。

刘小怂心烦意乱地在床上翻了个身,他这个月直播时长剩得太多,月底又收到录制GL的通告,只好趁前两天有空加班加点地补直播,他昨晚熬了一个通宵,本打算到杭州之后休整下再赶往横店,结果连眼都没合上戴士这个B就开始找他的麻烦。

突然的缄默未能打消电话那头的坚持,戴士喂了两声,见刘小怂没答应,索性直接扔了句我在机场等你便挂了电话。

刘小怂在本该柔软舒适的大床里陷了五分钟,萦绕了他一上午挥之不去的睡意在时间的流逝中莫名挥发掉,他还是困,却再睡不着,而罪魁祸首此刻正心安理得地站在机场大厅等他。

他觉得戴士真他妈的不要脸。

刘小怂一面在心里问候戴士,一面拖着又笨又重的行李箱往机场赶,戴士挂掉电话的那刻,他是真想一头栽进梦里不管不顾,凭什么那只臭脖子轻轻松松三言两语几句话就能得让他拖着浑身的疲倦随时整装待发地伺候他。

他越想越气,直想把戴士拉黑,但到最后,他还是乖乖地赶到机场出现在了戴士眼前。

-求求你做个人吧。

刘小怂揉着睡眼哈欠连天地不停数落神采奕奕的戴士,直到对方答应支付去往横店的路费才罢休,他坐进充满空调制冷气息的车里,准备闭上眼小寐一会儿,某只不安分的手又开始往他身上蹭。

-干嘛呀。

-陪我说话。

-我困啊,让我歇会儿。

刘小怂眯着眼胡乱地拨弄了两下,戴士却变本加厉地捏住他的下巴不让他安生。

-你这么兴奋干嘛,喝假酒了?

他被戴士逗弄得彻底没了睡意,正打算反击,对方却老神在在地玩起了手机。刘小怂这才看清这只大肥蛾子,他就是来折磨他的,随即不服气地夺过戴士的手机。

他不是热爱窥探别人隐私的那类人,微信聊天框顶部的名称只是随意一晃便格外扎眼,也就瞬间没了招惹戴士的兴致,对方也正如他所料眼疾手快地将手机夺回,低头开始啪哒啪哒地打字,像生怕错过什么。

刘小怂满不在乎地撇嘴,是否真如表面那般坦荡,只有当事人心知肚明,他不是第一次这样被戴士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以前直播的时候有人说他是戴士的马仔,他眨眨眼满脸无辜地解释自己乐意做戴士的小弟,结果越陷越深,小弟没做成,戴士倒成了他锁在抽屉里的秘密。

这秘密不太能见得光,但如果真摊开了讲,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刘小怂无所谓的想。

不就是喜欢戴士吗,他这份小心翼翼珍藏的心意若真落进戴士眼里,人家也不一定瞧得上。

他很早就看清了这点。

他和戴士靠得再近,玩得再好,他再怎么翻身跃岭赴汤蹈火拼了命来到戴士身边,戴士眼里没他,他这颗滚烫的心烧成灰也没用。

 

百无聊赖的刘小怂打开手机开了直播和观众唠嗑起来,他这趟是和戴士一起去横店录制GL,弹幕一水的好奇,他和粉丝聊到录制时长时,戴士突然说,我这次只录三天。

为什么?

补直播啊。戴士没抬头,盯着手机说,做直播就跟谈恋爱一样,你三天不见你对象没事,你隔一周不见试试?

他没应声,觉得戴士在胡说八道,他刚喜欢上戴士那会儿,无比迷恋对方在他面前展现的所有特质,戴士随意懒散的谈吐,无意帅气的挑眉,运筹帷幄的手段,玩狼人杀时充满惊喜又无与伦比的骗人把戏,无一不将他一步一步吸引至深渊。

杂志上说,迷恋期短则三个月,长则一年半,他心甘情愿地将整颗心赠予至戴士面前的时间长到刘小怂自己都无从回溯,所有他和戴士共同走过的时光都足以成为他爱他的明证。只是日子久了,偶尔停下脚步发现自己还是孤身一人驻足在原地时,总会被冠以深沉的的,暗墨色的失落。

下车时,也许是心有不甘,刘小怂小声说,你粉丝那么喜欢你,不会因为一周不播就抛弃你的。

他低下头,戴士轻飘飘的话在他上方盘旋。

他们又不是你,那么喜欢我。

刘小怂一下失了声,他抬起脸,戴士眼底浮上一层黯影,在他作出反应前捏了捏他的脸,无奈柔和地说,我就回去两天你都舍不得我啊。

袭卷了刘小怂一整天的疲倦烦躁像随着傍晚卷起衣角的风飘走了,这是他最恨戴士的地方,也是他最作茧自缚,最放不下的地方,喜欢戴士的这么多年里,他沉沦过,纠缠过,挣扎过,想要放弃过,可无论他独自在黑暗里被爱而不得的痛苦折磨得再遍体鳞伤,每当戴士在白昼的光束中向他走来时,他便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不管他在他身边跌倒多少次,受过多少伤,结了多少块疤,都是值得的。

只要这个人还在,他的义无反顾,他的头破血流,他的困兽之斗,都是值得的。

 

他还年轻,在这个人的身上,他还耗得起。

 

2.

 

戴士录完三天后,说走就走,也没再像来时一样折腾着让刘小怂把他从横店辗转送到杭州机场,倒是后者心有不甘似地直到他快上车都没离去。

他们刚录完一天节目,彼此都有些困倦,戴士打着哈欠说,早点回去休息吧。

他不理他,自顾自地坚持,我等你上了车再走,休息也不差这会儿。

戴士突然笑了两声,摸了下脖子,我操怎么感觉你他妈像是等我远征归来的女朋友。

他跟着他发出干瘪的笑,笑完后又觉得空荡荡的像失去了什么,好在行至眼前的汽车鸣笛声将他从这场空洞乏味的矫情中解救出来,他挥挥手,和戴士示意再见。

戴士坐进车里,车窗摇上之前抬起头看着他说,别难过了,我会早点回来的。

那句话的尾音随着的士扬尘而去的喇叭声销声匿迹在尘埃里,他惊叹于戴士能够从这场异常短暂的离别中摸索到他极不情愿表现出来的不舍,对方坦荡了然的温柔从他的耳膜读取至四肢百骸,布满他的每段神经,他的整个胸腔都被夜半临别的月光填满。

诗里说,随着离别,他们的世界便分为两个,身边感到冷,眼前忽然辽阔,他却被戴士临行前不经意落下的温情裹挟,他看不见高山流水,天高海阔,只顾闷头循着那一点点的光线前行,他只知道前方有戴士,他没想过的是,路上会有深渊。

 

这些年来,刘小怂深知自己在戴士这个人面前跌倒过的次数比对方撒谎骗人的技俩多上几倍,但他无暇在意,所有汹涌澎湃的滔天骇浪都会在他的释怀和不舍中归于平静。

 

有一次录制GL,戴士拿真预言家骗他钻狼队,桌上还剩的寥寥数人无一没看透戴士的伎俩,那人却无半分退缩之意,洋洋得意地给他发了金水,好似能弥合什么。

他喜欢戴士,甚至愿意臣服于他,但并不意味他甘心被戴士捉弄,当他被对方理所当然的目光注视着时,像被暴露在三伏天的惨烈阳光下,周遭的人站在高处俯视他,面容模糊,他把脸埋进滚烫的地面,身上被灼烧掉一层皮,血肉翻在外面。

刘小怂其实是个急性子,他仅有的耐心都耗在了过去默不作声地喜欢戴士的那些年里,这种分外难堪的时刻,他无视了戴士刻意留给他的台阶,红了眼眶拍着桌子要让戴士出局,气势汹汹,寸土不让。

后来局散了,他闷闷不乐地缩在角落,有几个朋友过来安慰他,都被拒之门外,戴士是最后一个来的,窝在他身边半天没吭声。

倒是他自己先沉不住气,铁青着脸起身,准备甩手离开,手腕在转身那刻被戴士握住。

别气了。

戴士将他拉到身前,他被整个圈住,转头看见对方歪着脑袋挑眉笑的模样,和在桌上骗他时的剪影重合。

那股火压根没消,长时间蛰伏的副作用便是再次浇上油时直接星火炸裂,他使劲甩开他的禁锢,闷头往外走。

室外是半夜,盛夏的夜晚格外漫长,街边簇拥的,路灯下行走的,灯光璀璨的店里坐着的,密密麻麻,全是人。

刘小怂在无处不在的明亮中迷失了。

身前是人,身后是人,戴士并不在其中。

他这才终于得空冷静下来,察觉到自己赌气得过了头,只好转身往来时的路走。

其实有想过就着热闹,没心没肺地吃顿夜宵,再直接打车回家,只是心有不甘,想看看那个人是不是会等自己。

他邈远的期待最终得以实现。

戴士还在那里,看着他一步步走近,目光灼灼。

他问他,气够了?

刘小怂虚张声势地瞪了那人一眼,不吭声,实际上是不知道怎么从之前的尴尬中逃脱出来,这种事上,他从来没戴士擅长。对方果然在两人之间似有若无的难堪中率先妥协,下次我再骗我怂哥,我他妈就是狗。

你觉得我会再信你?

那也没办法嘛,我活该,我自作自受。

他从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戴士这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他见得太多,让他不想承认又必须看清的事实是,自己每次都会不可避免地忍不住相信对方,戴士在他身上用到的哄人的伎俩与骗人的把戏精彩程度不相上下,唯一特别的是,戴士会骗很多人,却只会哄刘小怂一个。

但深陷暗恋囹圄的刘小怂并未很早地察觉到这点,只当是戴士骗他骗得太狠,仍旧稀里糊涂地在喜欢对方的岁月中踽踽独行,横冲直撞。

一刻也不回头。

 

3.

 

戴士回北京的第二天,横店开始落雨。

夏季的老天爷总是不给人留情面,前一秒烈日当头,后一秒便招来乌云雷电,二话不说地浇透来来往往仓皇逃窜的行人。

刘小怂很不幸地在湿热交替的狼狈中犯了感冒,一早醒来,脑里嗡嗡作响,他暗自揣测究竟是生理脆弱还是某人不在的心理作祟。

一个人在外,平日再活蹦乱跳,潇洒快活,一个感冒砸下来,都容易把人击倒。刘小怂强打着精神录完一天节目,回酒店后把整个人裹进了被窝里,他很久没这么难受过,记忆在散架无力的身体里猛烈翻涌起来,像来势汹汹的骤雨,大张着深渊巨口将他吞没,有关戴士的种种在墨色的黑暗里泛出暖橙色的光晕,是他最贪恋的余温。

很早的时候,他参加录制超级星期天,那是BK各路大神和狼人杀顶尖高手首次针尖对麦芒的交锋,南枪李锦风骚点狼,东钩刘二龙教科书式站边发言,狼王JY自信拍刀,后来认识的大非老师说书式的发言,AK精准过人的抿人能力,他们在这张桌上,无一不显拔剑出鞘的气势,淋漓尽致地为各自的阵营摇旗呐喊。

刘小怂坐在角落,第一轮便被李锦点出狼人身份,而后在苍白无力的表水中离开。

彼时的他和戴士不过萍水相逢,君子之交,他还未曾领略过戴士运筹帷幄独一无二的智谋手段,没有见识过对方骗人时滴水不漏的坦荡了然,更未曾在戴士无与伦比的骗局中心甘情愿地装聋作哑俯首相向,他不会赖,不会脏,不会百分百站对边,无声沉默地被喧嚣战鼓隐没在尘世里,普普通通,无人问津。

当他独自坐在后台时,胃里隐隐作痛。

刘小怂有个毛病,一紧张就容易胃痉挛,他默不作声地捂住疼痛,若无其事地参加完之后的录制,结束便匆忙告别离开。

行至街边,肩膀被人搭住,刘小怂一侧头,是JY。

戴士问他,你是不是不舒服?

他被突如其来的几近陌生的温情打乱了阵脚,一时竟忘了回答,只顾着在心里欢欣鼓舞被狼王搭话的幸运。

戴士目光停在他身上,又问了一遍,他这才手忙脚乱地回过神来。

没事的。

他说。

老毛病,忍一忍就过了。

眼前的男人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扔给他一句在这儿等我便转身朝某个方向走去,刘小怂站在原地,没能从对方古怪果决的行为中探究出什么,只是再见戴士,对方已坐在驾驶位朝他示意,上来吧。

他没有拒绝的理由,准备拉开后座车门,却被戴士叫住。

坐前面吧。

刘小怂是上了车才发现车里还有其他人的,毫不留情点他身份的李锦在,坐在他旁边的少帮主也在,他故作轻松地打了招呼,实际上却局促到车行了好几里才听见反复提醒他系安全带的滴滴声。

你们想吃点什么?戴士问。

李锦不答话,伸着脖子凑到戴士耳边呼着气反问,你请客呀?

戴士背脊一凉,忍不住骂了句脏话,直言说卧槽李锦你他妈天天这么骚你家李斯知道吗?

我什么样我男人都爱我爱得要死。

刘小怂在两人一来二去的揶揄中目瞪口呆,南枪北影关系好出了名,从前他离这个圈子很远,总在千里之外羡慕他们,而今竟也成了离故事主角最近的人。

李锦在和戴士的唇枪舌战中率先噤声,休止符是那句,问问你家韩潇想吃什么呗。

卧槽我潇爱吃什么我还不知道吗。

戴士几乎是未经思考便脱口而出,他嗓音温润,与玩狼人杀时的漫不经心大相径庭,语气轻描淡写,隐隐昭示着什么,但此时的刘小怂并未预料到,在往后望不到头的岁月里,这些微不足道的话语都在悄无声息地对他进行蚀心销骨的折磨,等他幡然醒悟,已是满身疮痍。

他只是孤独地以为,自己在他们的热闹之外,四周是深沉的黑,他在另一个世界,没有出口。

吃点清淡的吧。

戴士突然说。

我有点胃疼。

刘小怂的周围泛起了零星的光点,像是坚不可摧的壁垒被某种不可名状的力量一点一点击碎,那股折磨了他几个小时的痉挛阵痛被他淡忘,他侧过头,戴士对他挑了下眉。

后来每当刘小怂回忆起有关戴士的种种,这番画面总会不可避免地在他眼前驻留很久,它不出彩,不刻骨,不惊心动魄,但戴士的眉眼,戴士的眼鼻嘴,戴士眼眸里闪烁的光芒,都无一不清晰明亮地封存在他的记忆里,从不落尘。

他从来没想过,原来早在相识之初,他的心便在戴士漫不经心的温情中丢失了。

 

后来刘小怂跟着戴士大大小小参加过许多狼人杀节目,京城大师赛,网杀,线下面杀,直到他们共同录制GL,他再无当初隐忍克制,无力到伸展不开拳脚的小心谨慎,而是自信骄傲地说,我和戴士杀过好几百把,他是什么样的,我还能不知道吗?

少年在风的裹挟中成长,他的风中,全是戴士。

他从不否认的是,自己行走时硬朗坚毅的脊背,玩狼人杀热情洋溢狡黠得意的把戏,举手投足间温暖善良肆意挥洒的笑容,就连遭遇戴士三番两次的骗局后任性嚣张的特权,都是戴士赠予他的。

他不是戴士的马仔,也不是戴士的小弟,从一开始,是戴士,是戴士一步步走近他,把他从深沉的,黑暗的世界里解救出来。

戴士给予他的温情,刘小怂从来都容不得旁人窥探与揣测。

那是他弥足珍贵的宝贝。

有一次他从GL的休息间出来,碰上工作人员采访戴士,最好的朋友是谁。他下意识地后退回去,下一秒听见戴士不曾停顿半刻的回答:

刘小怂。

彼时的他已经隐隐察觉到自己对戴士不可言说的情感,但这番斩钉截铁的给予他的属于朋友间的明证并未使刘小怂有分毫的心灰意冷,他甚至忍不住摇旗呐喊,恨不得昭告所有人,他是戴士最好的朋友。

他和戴士相识多年,他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局促地躲在角落一言不发的孤独患者,戴士给了他所有的光亮,这个在他心上最重的人,他从未奢求过,自己会成为对方生命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一刻,刘小怂的心底涌出前所未有的柔软与湿润,他粗俗地想,自己上辈子到底是踩了多少狗屎才换来和戴士的相遇。

情窦初开的少年一往无前,即使被心爱之人冠以最好的朋友之名也未能阻止他的脚步。

他不在乎,不在乎戴士是否爱他,如果他的爱会为他带来烦恼,那他宁愿独自一人守着这个秘密,即使烂在肚子里任其发酵溃烂也不愿增添戴士一分一毫的踌躇为难。

这些年,刘小怂走过的所有布满荆棘的苦旅,背负过的无数疾言厉色的质疑和不屑,跌倒过的浑身是伤的狼狈与落寞,于他都是太不值一提的事。

戴士对他是严苛的,他不会在他被刺得满身是伤时忧心忡忡地为他包扎伤口,不会在他几乎快被流言蜚语打败时温言软语地安慰他,不会在他被打碎牙齿和着血往肚子里咽时心急如焚地替他挡下前方所有的障碍。

他总在身后看着他。

无论刘小怂跌得多惨,摔得多么狼狈,失意得多么不堪,戴士都在他身后,他一回头,永远都能看见他。

那是一种不作声的,强大的,属于戴士的温柔与庇护。

刘小怂从不羞于自己裹满泥土尘埃的模样被戴士看见,他毫无保留地将自己所有的热情,欢愉,任性,懊恼,愤怒,难过都展现给了戴士,但戴士从未露出丝毫的不耐烦,他会接纳他的一切,任他在风中肆意。

而他所要守护的,不过是一个本就无法启齿的秘密,如果那个人是戴士,即使要隐忍小心地守护一辈子,刘小怂想,也是值得的。

他是真的真的,甘愿如此。

 

4.

 

只是到了后来刘小怂才从过往的蛛丝马迹中察觉到曾被他忽略的种种,他不是唯一获得戴士温情的人,残忍的是,他既不是唯一,也不是第一,真相自他们相识就摆在了他面前,他在戴士过分纠缠的余温中贪恋得太久,竟忘记抬头看一看四周。

看一看自己到底是飘在风中,还是在泥潭里挣扎。

 

5.

 

醒来是第二天,刘小怂仍旧被感冒缠身,雨还没停,他得继续忍受着让人困顿的湿热,独自前往录制现场。

他是最后一个到的,新来的嘉宾凑过来问他JY怎么没来,他还没来得及答话,一旁不知是谁插了句,歪哥回去邀请帮主了。

刘小怂记得,上一季韩潇来时,戴士曾说,要让帮主再一次感受到狼人杀的快乐;他还记得,京城大师赛开赛前戴士兴致冲冲地邀请过韩潇,对方只是歉意地回应,不太想玩狼人杀了;还有几天前,他给戴士说想京城大师赛请假或找暂代时,戴士坚决果断的否定了他。

你看,明明是那么显而易见的差距,他却装聋作哑这么多年,一头扎在自以为美好的梦境里。

他想起来时的路上夺过戴士手机时,屏幕上韩潇的名字和戴士极力掩藏的慌乱。

真讽刺。

千里迢迢拖着一身疲倦陪戴士一路从杭州赶到横店的人是他,离别之时惦念着对方背影不肯挥手告别的人也是他,这段来时的路,从头到尾,从开始到结束都是他,到了归程,却再无他的容身之处。

 

导演组召集大伙儿去录制厅,坐满一圈后,刘小怂身边空了个位置。

有神秘嘉宾吗?

他问一旁的申屠。

申屠讶异地看他,你不知道吗?

什么?

我回来了。

答话的不是申屠,是落座在他身旁的戴士。

本能是喜出望外,想好好的,仔仔细细地看看眼前这个人,刘小怂的感冒没好,前一夜戴士还是余温缭绕的梦里那剂良药,对方却在第二天幡然出现在眼前,在这样一个泥泞纠缠的时机中,携着夏日扰人安宁的雨水,降落在他身边。

在戴士面前,他的欢喜,他的难堪,从来都藏不住。

一局结束后,戴士拉着他走到外面,一只手掌轻捂住他脸庞,问道,好点没?

雨还在下,老天爷没了清晨淅沥绵长的脾气,倒像是被什么惹怒,哗啦哗啦地直往地面倒水,打着伞的行人遭受不住这架势,纷纷往看似安全的屋檐下躲,却被不起眼的檐头水浇得浑身狼狈。

戴士的声音在气势凶猛的雨水中显得尤为邈远,像从破碎冰冷的梦中传来。

刘小怂摇摇头说,我没事。

他没有看戴士,目光落在四周仓惶避雨的行人上,他和他们是一体的,都想逃离眼前的洪水猛兽。

他的重重心事外露得太过明显,却死咬着牙半分不给戴士探秘的机会,对方盯了他半晌,而后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怎么,两天没见想我了。

最后那根弦在戴士极力温柔的话语中断掉,他突然意味不明地说,不是才两天吗,是不是不太够你把帮主带来。

刘小怂。

戴士眉间微皱,神色却无半分慌张,只是定定地看着他。

我是不是太纵容你了。

他这才从夏日这场寻常又致命的雨水中清醒过来,他不是高举战旗拔剑出鞘逃离虎口的勇士,他是困兽,是作茧自缚的可怜人。

JY。

他叫他的名号,亲近又陌生。

你是不是觉得,我刘小怂就活该次次像个傻子一样被你骗,活该三番两次被你丢在原地死性不改地跟着你?你是不是觉得,我跟三岁小孩一样蠢,尝到一点你给的甜头都能开心大半个月,就算挨了耳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也不会说走就走?你是不是还觉得,这些年我心甘情愿地被你骗,被你捉弄,被你嘲讽,只是因为我钦佩你的才华,钦佩到想要努力成为和你一样的人,所以我得不停地仰望你,追逐你,你回不回头,都无所谓的对不对?

认识戴士前,他是行事乖张,肆无忌惮的青葱少年,他所有尖锐的锋芒在尝到戴士温情的那个夜晚长久地蛰伏在了漫长的岁月中,他一步一步地打磨它们,让自己成为了戴士身边的刘小怂,戴士骗他,他从不后悔掉进对方的陷阱,戴士哄他,他顺着他的心意默不作声地放下骄傲,他早已不记得当初的自己是什么模样,现在的他,是全心全意和戴士走过了这么多年,浑身上下,记忆骨血,都无一不沾染戴士余温的刘小怂。

他不后悔,不痛恨,不放弃。

他就是觉得,自己真的真的,有点委屈了。

你真这么想的?

戴士声音一向沉稳,落进这场杂乱无章的大雨中,像一记闷雷砸在刘小怂胸口,他突然慌了,他只是有点委屈,有点想把这个人牢牢抓住,有点想不管不顾地抛开所有瞻前顾后,好好地告诉戴士,他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

但他搞砸了。

他在自以为安稳舒适的岁月里待得太久,察觉到不对劲时,想试着探出来透透气,却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石子绊了一跤,一摔便是头破血流。

但那只是导火线。

罪魁祸首是长久积压在角落,连他自己都快忘记的,在喜欢戴士的这些年里,他尝过的每一次心酸,落寞,失意,隐忍,克制,这些与他天性截然相反的特质并未在时间的洪流中被淹没冲刷,它们安静地堆成一座小山,等待雪崩的来临。

 

戴士说,你要这样想,就随你吧。

他静静地看着对方离开,这是刘小怂这辈子都无法释怀的光景。

 

第一次,他从戴士的背影里,看见了深深的难过。

 

6.

 

节目还未录完,刘小怂便开始后悔自己早上的歇斯底里。

人一旦被负面情绪支配,说出口的话总是陌生尖锐到自己都难以容忍,他想,戴士不过是刚从上海风尘仆仆地赶来,甚至给予他柔软细腻的关心,他却在不太恰当的时刻劈头盖脸地将一切愤怒挣扎发泄在对方身上。

戴士说得对,他太纵容他了。

他曾信誓旦旦的,宁肯孤身一人也要背负这份隐秘喜欢的决心被他当作狗屁抛诸脑后,戴士从来都没有错,他赠予了他作为朋友的一切,甚至是旁人从不曾得到的温情,他却在暖橙色的光晕中迷失了方向,以为自己还能奢求多一点,一点也好。

好几次他试着主动找戴士言好,却不知被何种阻挠桎梏在原地,动弹不得,当他看见戴士若无其事地与旁人谈笑风生时,刘小怂终于惊醒,其实多年来,他们每一次不欢而散后主动妥协的人,都是戴士。

GL被戴士和囚徒骗的那天,他也是像今天这样,歇斯底里地将所有难听的字眼扔在戴士身上,那人却始终不恼,随他任性纠缠,直至他安静下来,才懒洋洋地用手掌轻轻揉了揉他蓬松干燥的头发说,以后再骗怂哥,我就是狗好吧。

其实他根本无所谓戴士骗不骗他,他在乎的是,自己能不能看透戴士,能不能对戴士了若指掌,能不能成为戴士身边的不可替代。

当天录制结束后,神秘狗提议出去聚餐,一旁的戴士挥了挥手说,我不去了,我回酒店补觉。

刘小怂缩在角落没出声,申屠不知何时到他身边,表情夸张地说,小怂你不陪JY回去吗?

我陪他干嘛。

他下意识地逞强。

申屠从来都是看破不说破的人,只是笑了笑说,你知道JY本来是打算明天回来的吗?

刘小怂愣住,抬眼看向申屠。

他昨天半夜下直播后,问我你这两天怎么样,我说你感冒了,他当时也没说什么,结果今天一早居然已经在横店了。

这是刘小怂认识申屠这么久以来,乃至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见到过的,申屠打得最牛逼的一次煽动,对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不过是在陈述事实,他便在和戴士这场没有硝烟的对峙中输得片甲不留,一败涂地。

他突然很想很想,把自己的所有底牌,通通亮给戴士。

把他的软肋,他的后背,他的如履薄冰,毫无保留的,悉数展露给戴士。

 

傍晚,黄昏薄暮时,雨停了。

在筹备勇气重拾信心找戴士之前,刘小怂被申屠约到了街边的烧烤店。

申屠说要给他看手相,他戒备地问,收钱吗?

对方灌了杯啤酒,而后笑了笑,我这辈子只给一个人看手相是免费的。

他不禁好奇,谁啊?

你猜。

申屠说这话时,大抵是脑中已具现出那人的身影,刘小怂看见了对方眼底一闪而过的温柔。他又听申屠说,其实我蛮佩服JY的,他是个很坚持的人,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要什么,做人做事从不拖泥带水,认定了的死也要硬撑着干完,不喜欢的连指尖都不愿意碰一下。

JY一旦对一个人好,就一定是一辈子的事。

这些所有的所有,小怂,你一定比我看得清楚。

他不置可否地弯出一个笑容,他的确应该比申屠看得更清楚,却做了最不清醒的事,说了最不该说的话。

屠屠。他问他,那个你看手相一辈子免费的人,他还在你身边吗?

不在了。

申屠浅浅的说。

他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在这样分外难过的气息中挽救些什么,他极容易和别人感同身受,申屠只言片语的清浅叹息像钝刀割肉,他们都是心上有疤的人。

小怂。

申屠依旧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我们总以为,自己还可以和某些人相处很多年,我们还有大把的时间,可是很多时候,那些人就在我们的自以为是中悄无声息地溜走,到最后,连什么时候把他们弄丢了我们都不会知道。我以前总想,时间可以治愈一切,它会让我们慢慢忘记这些伤痛,我可以找到别的东西来填补这份空虚。

可是没有用。

没有用的,小怂。

你会发现,他是无可替代的,会发现,其实你一点一点,也不想变成那样。

申屠说这些话时,嘴角有微微的笑意,刘小怂却看见对方眼底暗墨色的惨淡,仿佛一眼望见了多年后,自己的身边,也不再有戴士。

其实本就是可以预料的结局,在当下看来,像很远很远的终点突然提前,它就在他面前,时间逼着他抵达。

但终点没有戴士。

半夜刘小怂和申屠分开时,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从来没有想过,把那个人找回来吗?

想过。

申屠说。

可是不一样了。

你和他之间被硬生生地斩断了一截,时间从来无法弥补任何伤口,它残忍地在你们分离的岁月中横亘一条永远无法跨越的阴影,他不再像以前那样纵容你,毫无保留地展露给你所有的软肋,你也不会再一往无前,无所畏惧,而是害怕失去,害怕受伤,蹑手蹑脚地和他度过一段朝不保夕的日子。

到头来,只能好聚好散。

他们在戛然而止的对话中陷入一阵短暂的沉默,申屠在刘小怂还未来得及再见时离去,留下蓦然的叹息,他轻声说,因为是朋友,JY才能三番两次坦荡于胸地邀请他,可是我做不到。

刘小怂惊诧地看过去,申屠隐没在夜色里,和戴士早上离去的背影相差无几。他猛然意识到什么,慌乱失措地拨出戴士的号码,得到是冗长反复的忙音。

他后悔了。

他觉得自己陌生到可怕。

他怎么就舍得,怎么就不留分毫余地的将冰冷刻薄的诘问悉数扔到他最爱的戴士身上,明明也曾暗自许诺,一辈子也不要伤害这个人,哪怕他们之间隔着万丈深渊,跨出那一步的人,也应该是自己。

苏格拉底有句谶语,最极端的仇恨,往往来自最深刻的欲望。他爱得太过热切,早已失了该有的分寸,戴士却从未因此对他设下任何防备,仍旧是一如既往的纵容,他却得寸进尺,最终被困在狭隘的得失间,死守着眼前的不满,把往后,余生,都通通葬送掉。

 

7.

 

戴士录制完GL第四季便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北京,连续好几天不在,JYC,京城大师赛,直播,都等着他打理。

刘小怂来找他时,大半个月已经过去,他正好从昼夜不分的忙碌中抽出身来。

这是他们自上次不欢而散后的第一次会面,刘小怂恍若回到多年前初识不久的那个晚上,手脚局促地站在他家门口,忐忑不安地小声说,歪哥,别生我气了。

他早没了脾气,笑了说,你怎么我了?

我胆大包天,敢指着歪哥的鼻子骂人了。

戴士认识刘小怂的这么多年里,对方玲珑剔透的少年心性,热情洋溢的直率坦荡,他骗他时全然信任的清亮目光,发起脾气来张牙舞爪的任性妄为,都无一不被他看在眼里。

少年心思干净纯粹,从不掺任何杂质,即使会控制不住心性歇斯底里地面目狰狞,也不过是炸了毛的猫,怎么都躲不开他。

那日的诘问让戴士着实大吃一惊,他看得出,刘小怂是真的委屈了。

后来他从旁人的只言片语中摸清了来龙去脉,却不再主动回到少年身边。

他陪了他这么久,那只笨猫居然稀里糊涂不分青红皂白地给他来了这一出,戴士想,他骗过刘小怂那么多次,对方揭穿骗局的本事见长,却连摆在面前的真心都看不见。

他从不会轻易让谁留在自己身边,从一开始,刘小怂便是例外,是亲爱的礼物。

歪哥。

刘小怂踯躅在门口,戴士这才从两人僵持不下的沉默中回过神来,示意对方进屋。刘小怂没有作声,站在原地定定地看他,少年眉目清明,目光坚毅,呼吸微微急促,像下定了某种决心,又像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想昭告什么。

我其实不是想惹你生气。

他说。

我就是,太喜欢你了。

戴士不可置信地抬起眼,他不是看不透少年隐秘的喜欢,他惊讶的是,对方坦诚纯粹得如此可爱。

他一时未能作声,刘小怂在沉默里慌了手脚,你要是不喜欢我喜欢你,当我放屁也行,我他妈就是没忍住,我怕你老觉得我乱发脾气,觉得我任性幼稚,其实不是的,我只是太喜欢你了,我总是告诉自己,我喜欢你,跟你有什么关系呢,我应该做的,是把所有的,黯然神伤也好,失意愤恨也好,美好遐想也好,把它们死死地藏起来,不让它们冒出一分一毫的棱角戳伤你。

可能我太年轻了,不会收敛,不会沉静,不会假装坦坦荡荡地只作你的朋友,才把那么多凉薄刺骨的话胡乱地扔在你身上,也许就连现在这番话说出来,都是在给你徒添烦恼,可是歪哥,就当是最后一次,我想好好地告诉你,我喜欢你。

 

是真的真的,很喜欢很喜欢。

喜欢到心知他们终将在今后的某一天走向各自不同的幸福,也不愿抱憾终生地错过倾诉爱意的如今。

喜欢到常常独自在腹中反复打着草稿,即使他不能陪他共度余生,也要把他们来时的路通通画一遍,画满他和他的故事,写上他对他从不言说的欢喜。

喜欢到总在失眠的夜里将他骗他的把戏拿出来不断回味,他总是想,那不是骗,是他们把后背袒露给彼此的信任。

他喜欢他。

每一个细胞,每一寸皮肤,每一分眉眼,它们构成了全部的戴士,也成就了刘小怂所有的爱意。

 

那天是七月最热的时候,皂白色的太阳光从戴士家里的窗户投进来,竟是比月光还纯净的白,刘小怂蓬松的刘海被额间细密的汗珠打湿,他听见戴士低低的笑声,那不是笑意,不仅仅是,是温柔的回应。

戴士说,你喜欢我,怎么就和我无关了。

 

8.

 

后来戴士总说,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勇敢的人,曾突然出现在他家门口,顶着盛夏炽烈苍白的光线,讲述了一段最美好的故事。

他喜欢那个故事,喜欢故事里的少年。

有人问,少年是谁。

他说,少年会陪他一辈子。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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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心加了点一直想写都没写过的申潇,嘿嘿~感谢看完的小可爱~!

四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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